“忽对林亭雪,瑶华处处开。今年迎气始,昨夜伴春回。”
吟诵着唐朝张九龄这首脍炙人口的诗篇,在立春节气的浓浓年味中,我借着公司举办的春节旅游活动,终于来到了心中憧憬已久的天下奇观——*山。
车子沿着盘旋的山路蜿蜒向上,向着*山一点一点地靠近,一路上,满眼都是郁郁葱葱的青青翠竹,和颜色深浅不一的碧绿乔木,如同一幅绣满浓淡不一各种图案的绿色衣衫,披拂在绵延不绝的青山之上。虽然正是春节假期,但是这里却彻底没有任何一点条件反射般让人想到厚厚的积雪、刺骨的寒风、光秃秃的树枝那种传统的隆冬景象,空气湿润而香甜,微风拂来,只有惬意的清新和微微的凉意,夹杂着山中各种植物综合起来的草木那种扑鼻的芳香。在长江边曾经生活多年的我,虽然早知道南北气候的差异,但是从寒风凌冽的北京来到这里时,这样的反差还真是令我吃惊!我像一只被冬天的寒冷压迫肆虐而蛰伏等待已久的动物,突然在*山远远的侧影里,就一下子被唤醒,结束了漫长而煎熬的冬眠,顿时愉快的苏醒了。
看着窗外隐隐的夕阳,满山苍翠欲滴的松涛竹海,山间偶然出现的悠然啃食青草的*牛,还有路旁水塘中怡然自得、嬉戏水波的鸭子,一副清新闲适的山居图卷,随着山野的清风,一起向我们迎面拂来,我也如一尾晾晒已久、气息奄奄的鱼,忽然再次沐浴在清凉的水波中,不禁欢畅愉悦起来。
路旁零零星星地点缀着粉墙乌瓦、高高耸立的徽派民居,高高的马头墙,雕琢繁复的门窗,无不显示出*山居民们独特的审美匠心。它们三三两两地簇拥在一起,背枕着翠屏一般的青山,前临蜿蜒流淌的河流,村前屋后,碧竹森森,水声潺潺,老树虬枝,鸟雀啁啾,银白色的墙壁,乌黑的瓦顶,古色古香的花格门窗,与村外田野中刚刚翻耕出来的褐色的泥土,伴着高高耸立的红绿*色彩不一、斑斓纷呈的巨树,映着碧蓝如洗的天空,如一簇簇精美的工艺品,星罗棋布在碧绿如茵的山间秀色中,仿佛一副秀丽宁静的山村水彩画卷,令人惊叹不已。
*山的美景,久已闻名于世,但我没想到,还没登上*山,就已经被眼前沿途的美景深深吸引,惊叹不已,而流连忘返了。
但是这些美景,仅仅只是走近*山的序曲而已,后面的*山游历,更是让我惊羡连连。
宏村
宏村,一个坐落于*山黟县的小小村落,却因为其自从宋代至今完整保留的历史与人文景观,而在被外界发现后,轰动了世界,其独特的布局、建筑,历经多年风雨而面容不改,从南宋年间一路走来。任凭山外如何王朝更替、刀光剑影、血雨腥风、天翻地覆,这一切都好像是另一个星球发生的遥远故事,宏村始终就是宏村,静静地蛰居在秀美的*山山峦之间,伴着*山或浓或淡的轻雾,仿佛半睡半醒一般,这一觉,就是漫长的多年的光阴。时光在这里仿佛完全停滞了,多年的历史,完全凝聚在这一方小巧精致的村落里了,这里没有了历史书上一再描述的那些怎么都绕不过去纷繁动荡的历史事件,这一切都没有在宏村这个古老的村落中留下任何印记。它始终坚决地把这些尘世所有的动荡、喧嚣、浮杂,都彻底干净地杜绝于村外,只留下绿水青山、碧荷石桥、古木幽径、如烟轻岚,环绕着古朴宁静的庭院,僻处于红尘之外。人相食也好,卖儿卖女也好,狼烟遍地、血流成河也好,国破家亡也好,歌舞升平也好,莺歌燕舞也好,灯红酒绿、纸醉金迷也好,鸡犬升天也好,那些都是属于另一方世界、另一类生物的遥远的传说,而与*山怀抱中的这个小村庄没有任何的关联。它从多年前诞生的那时候起,就静静地坚守着祖辈们为它雕琢塑造的一切,拒绝对外面的一切有任何的回应,除了风雨为它留下了处处斑驳的印痕外,从里到外,它都一直停留在了多年前的那段时光里。
我抚摸着宏村这些古老厚重的石墙,端详着石块、条砖上那些密布的苔藓,池塘边那些几人合抱的古树,一种尘世难觅的净土之感,油然而生。我的思绪仿佛也走进了久已消逝的历史深处,那青石铺就的小院,那风雨剥蚀的一栋栋百年老宅,那缕空雕刻各类历史人物及花鸟造型的门窗,庭院中扶疏的花木,摇曳多姿的翠竹,幽深曲折的小巷,别致精巧的院落布局,无一不透露出这个村落的宁静、古朴和独具匠心之美。
这里虽然居住的都是普通村民,没有王侯将相,没有富商巨贾,没有那种金碧辉煌、巍峨壮观、充满霸气的高屋华堂、雕栏玉砌,但是却处处依照地形地势,别出心裁,将徽派民居的精巧构思与这里独特的山水环境天然地融为一体,尽显人类与自然的和谐静谧之美。
村庄依山而建,山上潺潺流下的清泉,被村民们改造成一条条穿越家家户户、奔流不息的水系网络。走在村中鹅卵石砌就的蜿蜒小巷中,只听见溪水在石块累就的石渠中交错相逐的汩汩声,伴着几声狗吠鸡鸣,山村的恬静闲适气息,令人不觉陶醉。每户庭院的院门前,都铺着大小不一、形状各异的石板,下面就是溪流相击溅起的串串水花。每户院门都不是北方庭院的那种高高的门楼、缀满门钉的大红门式造型,而是以棕黑色为主,一人多高,没有门钉,大约可以并排两三个人进出,伴着两边石块砌就的院墙,古拙苍扑、清静素雅之气,迎面而来。院门有的洞开,有的半掩半开,可以看见庭院里遍植的枇杷、玉兰,在山间的细雨轻雾中悠然宁静地舒展着枝叶,享受着大自然的雨露润泽。有几株横斜的树干,不经意间从院墙中斜伸出来,虬劲的枝干,乌黑透亮,上面还悬挂着滴滴的水珠,几株已经远去的秋天所留下的干枯的石榴,零星点缀在枝头,仿佛一幅清新淡雅的古代写意画。在这样别致闲雅的庭院中,处处流淌着诗意的灵感与恬适的心情。我不禁触景生情,想起了也是多年前的《蝶恋花》:
庭院深深深几许,杨柳堆烟,帘幕无重数。玉勒雕鞍游冶处,楼高不见章台路。雨横风狂三月暮,门掩*昏,无计留春住。泪眼问花花不语,乱红飞过秋千去。
小溪从村子中的家家户户穿堂而过后,最后汇聚在两个宽阔的水塘中,一个是村前的“南湖”,一个是村子中间的“月塘”。月塘是一块半月形的池塘,波平如镜,清澈见底,可以清晰的看见里面不时浮动的点点水草。四周用条石砌成,宽敞洁净,再外面是围着池塘而建的民居院落,映着月塘的镜面,粉墙黛瓦,明丽如画。要想数百年的岁月里,宏村的妇女们,就是在这里浣纱洗衣,笑语捣衣声,伴随了多少代村民的乡村记忆。
按照村子当年的设计,水系在经过月塘汇聚过滤后,再汇集而出,前往村子正前的南湖中,再由南湖的排水设施,外流入村外的田间沟豁中。因此,整个村子的南湖和月塘,无论旱涝,始终不涸不溢,清澈明净,安宁平静的如同墨玉翡翠一般,镶嵌在村子前后。
南湖连经几代村民的修葺整理,到现在水面辽阔,那些围绕湖边的历古至今的巨树,都是好几百年的树龄。即使北京颐和园与北海公园中那些归入保护范围的古树,比起南湖边的这些古树,也是如孙子跟祖父比年龄一般,相形见绌了。
由于充沛的水分滋养,南湖边的古树一个个都是数人合抱粗细。它们扎根在湖边的石板路下,粗大的腰身,向着湖面斜伸出去,仿佛老翁正在弯腰汲水一般。由于树龄过久,树身虽然伟岸壮观,但是树冠却明显已经老化,没有繁密交错的树枝了,只有刚劲虬曲的老干,横斜在水面之上,更显出古树的沧桑古拙之美。
南湖上坐落着石块砌就的拱桥,以及笔直的由村口穿越南湖直通村中的长堤。长堤的一端,连接村口大门处,湖岸弯如弦月,长堤的另一端,沿着湖岸,庭院一字排开,因此,整个湖面看上去如同一支搭箭欲射的弓箭,而这长堤,就是那支笔直的长箭。堤边遍植着荷花。虽然此时的荷花已经凋谢,只剩下枯*色的莲蓬与荷叶、荷茎,但是这副素淡的景象,更是凸显得村庄犹如黑白两色描绘的浓淡相宜的水墨画,简单、质朴,雅致之极,小桥流水,清波荡漾,古树婆娑,鱼鸭相戏,这山村优美的自然田园风光,让人叹为观止。
正是在这里,周润发扮演的李慕白登上了荧幕,而这部台湾导演李安执导的《卧虎藏龙》巨作,第一次让中国的功夫片震惊了国际电影节,一举摘得了奥斯卡外语片桂冠,代表了华语影片里程碑式的成就。
这部影片为什么会让华语影片第一次出人意料的杀进好莱坞,并成功填补了奥斯卡大奖中华语影片的空白?我不是专业人士,无法解析其中的奥秘,但是李安把片头的场景选择在了这里,本身就是说明了这部影片的独具匠心,和对每一个细节的精雕细琢。
片头一开始就一心打算退隐江湖的李慕白,哪里才是他最理想的出现场景呢?我想李安肯定是花费了一番功夫,来寻找一个弃绝于尘俗、充满山水田园之乐的世外净土。到底去哪里寻找这个地方呢?只有*山怀抱中静谧的宏村,最终吸引了李安和制作团队,让他们把《卧虎藏龙》的第一外景地,选择在了这里。
要离开宏村了,站在村口,回望这如画般清新、质朴、安宁、静美的村庄,我仿佛看见周润发饰演的李慕白洋溢着一脸即将退出江湖、归隐田园的满足的笑意,一身轻松地由村口进来,沿着南湖向乡亲们招手示意。
“李先生回来了!”乡亲们也在纷纷向他问候。李慕白满脸都是幸福而灿烂的笑容,带着彻底摆脱江湖是非的轻松与愉悦,走过我们的身旁。
我似乎明白为什么李安选择这个地方了,也明白为什么这个村子吸引了那么多国际*要,为什么被誉为“中国画里乡村”,为什么登上了中国民居邮票,为什么为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列入“世界文化遗产名录”,吸引了世界的目光。
是啊,走在这座山村里,几百年前的私塾,原封未动,我仿佛听见里面,传出了宏村先民们当年的郎朗读书声;古老肃穆的祠堂里,当年的族长与村民代表们集聚在一起,正在商议村里的大小事务;而一栋栋鳞次栉比的民居里,村民们或正在忙碌着为女儿提亲,或者为学校和村里的修路铺桥捐资。就在我走进来的时候,他们仿佛刚刚出去会客,房间的桌椅上,仿佛还留着他们刚刚留下的茶香。几百年前久远的时空,仿佛在瞬间就可以触手可及,连空气,仿佛也是几百年前飘出来的,透着隐隐的沉年的香。
登*山
从宏村的梦里醒来,清晨的*山,正式地出现在了我们的面前。
依旧是青翠欲滴的竹林青松,依旧是苍翠如洗的千岩万豁,只是这盘山的公路,更加陡峭了。那路边碗口粗细的翠竹,一根根笔直地伫立在山峦雾气之中,与松林相徬相依。疏密相间的竹叶,仿佛正在向下滑落着晶莹的露滴,洁净透彻,不染尘埃。雾气在山峦间奔流逐回,一会儿在山顶,一会儿在山腰,一会儿在山底,仿佛一个轻雾的仙子,裙裾飘飘,摇曳多姿,让人尽览*山的缥缈朦胧之美。
沿着石阶逶迤而上,天与地浑然一片空濛,仿佛一片没有尽头、没有上下的云海雾山,我们看不见任何远处,只有一片茫无际涯的雨雾,和雨雾中影影绰绰的怪石、奇松。这些奇形怪状的花岗岩,经过亿万年前的造山运动,在这里交叠矗立起来,再经过亿万年的风雨侵蚀,早已面目全非,被大自然雕刻出了种种离奇的造型,形成了举世闻名的*山。而那些顽强倔犟的*山松,就是在这些层层叠叠的花岗岩上,一簇簇地扎下根来,穿透坚硬无比的花岗岩缝隙,吸吮着山泉雨露,追逐着阳光烟霞,向天空拼命地探出头去。它们一个个长得笔直修长,由于海拔过高,山风过大的关系,它们的枝丫奇怪地一律只向朝阳的一侧生长,加上为了最多地获得阳光的照射,以及山风的作用,所有的枝丫都又扁又平,似乎被剪刀细细裁剪过一般,长得如同托盘,又如同平伸的手掌一般,仿佛一个个指路的仙人,向游客们指点着山中的美景。与山下的那些同胞兄妹们相比,这些*山松裂石而出,战狂风,斗寒霜,与云雾为伴,与烟霞为友,更显得傲骨凌然,坚不可摧。
“迎客松到了!”随着游客的惊呼声,我也加快脚步,登上几级石阶,果然被眼前的奇景所深深地打动。只见几丛挺拔伟岸的*山松,巍然耸立在我们面前。虽然雨雾濛濛,但是它们那厚实粗壮的腰身,亭亭如盖的树冠,在雾气中却更显示出巍峨浑厚之美,如同缥缈仙境中的神树一般。而徬着一颗巨石,树冠如云,树身如柱,喷薄而出的,就是*山标志的迎客松了。在这种海拔之上,能有这么壮观的腰身和树冠,简直堪称一绝。据导游介绍,迎客松已经有多年的树龄了,虽然饱经风霜雨雪,但是依然枝干虬劲,郁郁苍苍。向一侧生长的两根枝丫,仿佛伸开双臂,欢迎每一个前来登山的游客。树形优美,历经沧桑而充满热忱,这,也许就是每一个游客对迎客松发自内心的赞美吧!
*山奇松令人惊叹不已,而石阶两边的山石,更是让人流连忘返。这些亿万年前的花岗岩,如狮如象,如龟如蛇,巧夺天工,浑然天成,在朦胧的雾气中,更显得神秘巍峨,仪态万千。沿着上上下下的石阶,一路蜿蜒前行,雾气升腾,满眼都是缥缈的云烟,只看得见眼前突兀展现的巨石,和一棵棵从峭壁中挺身而出的奇松,以及石阶上一坑一坑的水渍。
山风不时地刮来,满山的厚厚的雾气也在山风的掀动中,仿佛苏醒一般,摇曳着身姿,千变万化起来。当疾风过处,厚厚的雾气仿佛一丝丝笔直的细线一般,向另一边天际极速地飞去,山的轮廓,渐渐地从雾气中显示出来,仿佛一副巨大的山水画卷,隔着一层轻纱,正渐次向你走来一般,愈来愈清晰,愈来愈生动,褐色的是山石,绿色的是松涛,白色的是烟岚,一切都是流动的,仿佛艺术家在用一根如椽巨笔,极速地喷染着这宏大伟丽的图卷。一会儿用飞白掩藏了青山绿水,画面只透出些微的轮廓与缥缈的影像,一会儿又刷去飞白,让青山绿水渐渐清晰起来。当艺术家对这一副画卷有些不满意之后,又再度抡起大笔,让滚滚雾气再次将山石溪涧渐渐包裹起来,最后再又抖动烟岚,渐次浮现出青山绿水,一会儿雾气淹没了山峦,一会儿山峦又破雾而出,眨眼间千变万化,气象万千,烟岚缥缈,水波流动,山势或隐或现,烟岚或浓或淡,充满了灵动与变化朦胧之美,看得我触目惊心,如梦似幻,惊叫连连。
这就是*山独有的壮观景象吧!看着这奇丽纷繁的幻景,我终于明白了中国淡墨山水的奥秘所在。哪里还需要构思营造,只需要把眼前看到的这一幕幕奇景,随便临摹下来一张,就可以令人赏心悦目,赞叹不绝了!我也终于明白从*山下走下来的国画大师*宾虹,为什么一生极富天才地创作了那么多湿漉漉、雨蒙蒙的山水画作,震惊了中国画坛?*山此刻的雾海奇观、烟岚山水,不正是*宾虹笔下描绘的那些景象吗?正是从*山的云山雾海中,吸取一勺灵感,就可以成就一位空前绝后的大师,从*山变幻无穷的景象中,记住了须臾的一瞥,就可以转换成一幅惊羡世人的巨作。
盘旋在青苔石壁之间,看着蜿蜒的石梯,望着这满山的烟岚轻雾,我似乎看见,吴冠中就坐在这山道的一边,支起画夹,拿着画笔,一笔笔描摹这*山给他展现出来的奇姿妙影,旁边站着替他撑伞的妻子。
吴冠中画了很多*山的作品,但是却始终无法画尽*山的美妙之态。是啊,*山玄妙莫测、千姿百态的种种瞬间奇景,岂能是几幅画纸就可以穷尽的!*山,何曾只是一座山啊,这是艺术的殿堂、美的源泉、灵感的摇篮,心灵的浴场!
(吴冠中*山画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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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冠中*山画作)
“那里就是飞来石了!”导游停下脚步,向前方指着说道。
这里就是*山第二高峰的光明顶了,也是我们*山之行的最后一个主要景点了。大雾弥漫,我们在雾中穿行,除了雾中时隐时现的树、见首不见尾的身边千奇百怪的巨石,哪里能看得见对面山峰上的飞来石呢?就连脚下石块铺就的地面,我也看不分明。
同行的游客纷纷叹息天不作美,这样弥漫的雾气,什么都看不到了,可我却是在这扑朔迷离的雾气中,尽情领略了*山的缥缈朦胧之美!
是啊,我们在迷雾中登上了光明顶,却无缘一睹对面飞来石的庐山真面目,这不正好将我们的思绪拉回到这飞来石的离奇境遇中去吗?
站在雾气笼罩的光明顶上,眺望缥缈虚空的对面,我的脑海里顿时浮现出年版本的电视剧《红楼梦》开端的那幅画面来,一颗似乎从天而降的巨石,矗立在一块平顶的山崖之上。巨石斜着身子,似乎摇摇欲坠,但是却又始终没有倒下,如此一站,就是千年万年。
也不知道是哪位才思敏捷的人士,为《红楼梦》剧组找到了*山飞来石这个原型。是啊,孤悬于*山顶峰,伫立于万峰之上,一览众山小,俯瞰飞云乱渡、世间沧桑,这样的气度与意境,不正是《红楼梦》中曹雪芹笔下那颗女娲炼石补天之后,弃落于世的那颗灵性未泯的巨石吗?
我不禁想起《红楼梦》中宝玉弃绝尘世,与一僧一道远逝于人间时所留下的最后的吟哦:“吾所居兮,青梗石峰;吾所游兮,鸿蒙太空;谁与吾游兮,吾谁与从;渺渺茫茫兮,归彼大荒!”
想到这里,不由得令人心中涌起种种的感触与叹息,是啊,红尘中多少无奈,多少纠葛,多少悲欢,多少离愁,有谁又能排遣,又有谁能够彻底逃脱?
宝玉,你本来被女娲补天后遗弃在此,偏偏又听路过之人说起尘世之事,动了凡心,贪慕那世间繁华,一再央求一僧一道度你到那花花世界走上一遭,最后投胎到贾府,锦衣玉食,狐裘骏马,享尽人间荣华富贵,可是最后却还是痴恨丛生,苦痛无边。多少倾心的相爱,最终只是一抹云烟,多少相恨相杀,又最后化作乌有。那个天上掉下来的林妹妹,早已在青春年华,就为你而含恨而终,吐血而亡,大观园中众多才情高雅、闭月羞花的冰雪美人们,也都是死的死,亡的亡,散的散,逃的逃,出家的出家,贾府已被查抄,大观园里焚香抚琴、踏雪寻梅、听泉吟诗、临潭赏月的那些风花雪月旧事,早已随风而去。楼阁林立,已经化为烟尘,佳人知己,早成为一堆荒坟枯骨。刚刚还是锦上添花、烈火焚油,转眼间便是曲终人散、“飞鸟各投林,只留下一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
尘世如此无奈,你最终看破红尘,弃绝尘寰,让一僧一道带着你,回到僻居世外的青梗石峰,安分守己地化成一块巨石,任岁月荏苒,而彻底了却了一颗凡心。
宝玉,你还再向往那尘世繁华吗?还再自怨自嗟既上不能补天,下又不能济世吗?如今有这高耸如天的层峦叠嶂、万里流云相伴,每日览尽这变幻无穷的朝霞夕阳、云涛雾海胜景,俯视岁月更替,烟岚飞瀑,你还有什么心愿未了?
“吾所居兮,青梗石峰;吾所游兮,鸿蒙太空;谁与吾游兮,吾谁与从;渺渺茫茫兮,归彼大荒!”这满山弥漫的烟岚雾霭,空濛迷离,挥之不去,避之不能,不正是渺渺茫茫的大荒境界吗?虽然我没有在这里看到飞来石,可是我在这里看到了《红楼梦》中的青梗石峰,看到了鸿蒙太空,看到了宝玉最终的归宿。倘若曹雪芹在世,此时此刻登上*山,也一定会大为惊讶,他笔下的石头,竟会幻化到这里,天造地设一般如此契合。
要下山了,我踩着盘旋而下的石阶,留恋地不时回望着这座烟笼雾锁的名山胜地。风在这里低吟,云在这里驻足,水在这里盘旋,雾在这里徘徊,大自然几乎将一切它所钟爱的美,都慷慨地汇集到了*山,令它以独特的风姿,展现于世人面前。这里有缥缈绝伦、超脱尘俗的朦胧景观,群山万峰拔地而起,与烟岚流霞、云涛雾海一起,为世人呈现出一副瞬息不停的流动的淡墨立体山水画卷,风在动、云雾在动,山在动,不停地变化出万千曼妙的幻境,令人除了惊叫之外,再无任何一字来形容。它摈弃尘俗于世外,只有山峦、云雾、松竹、岩石,除了石阶之外,几乎再无任何人工的痕迹,没有庙宇道观,也没有香火宝烛、烟熏火燎、清原祈福的人间痕迹,在雾岚轻雨的滋润下,一切都是那么洁净脱俗,不染一丝尘埃。
雾气渐渐地淡去了,两边山林中不时会看见松鼠在竹林松树间怡然自得地觅食跳跃,几株不知道名称的山花,在清新的雾气中吐露着芬芳。
*山人
*山的美景令人目驰神迷,而*山人更是令人印象深刻。带我们的导游是一位当地的中年女性,身材纤细,登山如履平地,脸上始终荡漾着真诚的笑意,为我们讲述*山的种种奇观胜景,极尽热心和周到。
车子在*山的山路中盘旋,从车窗中看去,无意间看到一块匾额让我大吃一惊:“赛金花故居”!这里难道就是赛金花的家?我大为惊诧,虽然早就知道赛金花的事迹,但根本没有想到在*山之中,却不经意地竟然发现她的故居。
作为一个从小被卖到妓院的烟花女子,赛金花可以说是从小就在生活在这个世界上最为阴暗肮脏的角落里,当她流落到北京以后,在八国联*攻入北京城,愚昧专制的最高统治者慈禧带着光绪,丢弃北京城里的王公大臣和万千臣民于不顾,化装成村妇民夫向西一路抱头鼠窜。肇事者一跑了事,扔下北京城沦为八国联*泄愤的对象与出气筒。
眼看着北京城成为一片火海与屠宰场,吃着俸禄的官员都四散奔逃,没一个人站出来为这场劫难而奔走,赛金花利用自己当年曾经侨居德国的经历,前去求见担任八国联*统帅的德国人瓦德西,劝说他放下屠刀,尽早恢复了北京城的正常秩序。
一介烟花女子,命运什么时候对她公平过?世界什么时候对她慈爱过?她有一千一万个理由来报复这个社会,但是她却始终没有,在灾难面前,作威作福的官吏闻风丧胆,恐吓人民的*队望风而逃,她却挺身而出,佑护了一方百姓与平安。为了表示对她的敬意,在她去世后,北京居民将她安葬在陶然亭公园,张大千为她做肖像画,齐白石为她题写墓志铭。她所留下的“国家是人人的国家,救国是人人的本分”题词,至今留存。
是谁给了她这样的勇气与善念?是*山这方温润清净的山水吗?我不得而知。因为此次行程计划中并没有涉及到赛金花,我在瞥了一眼后,只能匆匆而过。
走在屯溪古色古香的老街,石板铺地,两边粉墙黛瓦的徽派建筑,翘角飞檐,鳞次栉比,沿街一路摆开,各种徽州名特产品,在这里聚集出售。这条从南宋开始形成的古街,至今仍保存着纯真质朴的古韵,让我大为惊异的是,竟然有那么多驰名全国的老字号,起源竟然都是*山脚下的徽州,像民族第一化妆品的谢馥春,剪刀品牌张小泉,北京经常看到的调味品牌王致和、茶叶品牌张一元、谢裕大,至于徽墨、歙砚之类,就更不用说了。行走在这里,我真感觉自己恍然走进了一条弥漫着古代历史气息的老字号博物馆,原来有许多我们生活中的日常用具,它们的源头,竟然都是在这里!
“现在的徽商,已经大不如前了!”导游向我感慨道。作为徽州人,她显得十分惋惜和无奈。
是啊,全国的名山大川,何止成百上千,为什么却就是*山这个不算很大的区域,走出了那么多的品牌和商号,影响了我们这个民族数百年的经济和文化生活?徽商,这个崛起于*山脚下的商业群体,曾经在漫长岁月中,光耀且几乎垄断了全国几百年的贸易与经济活动,却在历史车轮走入现代后,一点点地消退了?
我想为这个群体的崛起与消逝找出一个非常客观的原因,可是只能以失败而告终。
也许,也只能是也许,在那个奉行耕读传家的古代社会,*山脚下的徽州人却并不对商业活动抱持着鄙视态度。当其它地方的人们热衷于全家纺纱织布种田,“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以举家之力,供一个读书人专门以科举应试为业,即使须发皆白也在所不惜的氛围下,在商海中闯荡的徽州人,自然取得了最大的丰收,富商巨贾,比比皆是,形成了空前绝后的徽州商业群体这一奇特的历史现象。
但是,随着贸易活动的不断拓展和境外势力的渗入,徽商们遭遇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战,封建专制集团和殖民势力,都成了徽商们致命的死敌。
那个控制了整个日本列岛,连天皇正眼都不看一眼的徽州商人汪直,因为一直要求明朝*府开放国际贸易,而与禁止海外贸易的明朝官僚集团兵戎相见,激战连年。在武力手段根本消灭不了汪直时,明朝*府开始酝酿以欺骗和阴谋手段来解决问题。在明朝统治集团拍胸脯许下种种诺言之后,从日本前来浙江与明朝官僚机构正式开展合作的汪直,却被卑鄙昏庸的明朝统治集团残忍杀害,一直活跃于东部沿海的这一支庞大的商业团体,就此灰飞烟灭。而明清两朝一直死咬着不放的禁止海外贸易*策,却为整个民族带来了几乎是灭顶之灾,这颗苦果,直到今天,其后遗症也无法治愈。
控制日本列岛的汪直徽商集团覆灭了,中国的经济和*事武装也彻底退出了日本,日本国内的各种*治势力经过连饭角逐后,终于在丰臣秀吉手里结束了乱哄哄的战国时代,面貌焕然一新,成为了一个统一和中央集权的国家。刚刚统一日本的丰臣秀吉等不及喘一下气息,就发动了 ,杀害汪直的明朝*权终于为自己的愚蠢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不得不耗尽国力支撑了长达数年的抗日援朝战争。这场战争几乎耗尽了明朝的力气,让它从此虚弱不堪,最终在农民起义的烽火中,绝望的崇祯皇帝登上了景山,把脑袋伸进了歪脖子槐树上的绞索里。而此后,甲午战争、抗日战争,崛起的日本此后几百年来,给了中国一次又一次致命的打击。
而到了近代,徽州商人胡雪岩凭借苦心经营,终于迎来了徽商成功的顶峰,可是,在官僚买办李鸿章及其门徒盛宣怀联合外国殖民势力的围剿下,胡雪岩最终商业失败,破产倒闭,只留下传承至今的胡庆余堂。
虽然封建王朝已经被推翻,但是一个真正文明、有序的自由市场经济,始终没有得到完全的确立,在一个扭曲、畸形的经济形态下,遵循“货真价实、真不二价、童叟无欺”信条的徽商,自然成为商业竞争的牺牲品。
“虽然徽商没有再次崛起,但是,徽州人也没有和假冒伪劣商品和商业欺诈有任何涉及啊!假以时日,徽商一定会再次迎来辉煌的!”我安慰导游道。
从老街出来,已经是夜幕时分,彩灯闪烁下的老街,流光溢彩,粉墙黛瓦,各色门店,在灯光映照下,更显得繁华兴盛,富丽堂皇。我恍然觉得自己仿佛站在上海城隍庙的豫园,处处光影斑驳,璀璨夺目。
老街的出口,就是新安江,一条横跨江面的巨大的石桥,飞跨两岸。虽然还是春节假期,但是这里却没有一丝的凉意。站在江岸之上,看着石桥上厚重古朴的石条,和江边依依的垂柳,不禁令人浮想联翩。
这就是新安江了,也是*山通往长江三角洲的浙江、江苏、上海的一条水运要道了。千百年来,一代又一代清秀朴实的*山少年,就是在这条江上,拎着简单的行李,挥手告别父母亲友,告别如画美景的*山,乘船沿着新安江,去山外的世界闯荡。他们里面有汪直,有胡雪岩,有谢裕大茶叶品牌的创始人,也有张小泉、谢馥春等字号的创立者,有的开始是做小铺的伙计,有的是做跑堂的长工,艰辛的生活磨练着他们,很多人走南闯北,籍籍无名,湮灭在了历史尘烟之中,也有些人最终依靠聪明才智,创办字号,取得了商业成功,定居在了异地。但是,无论人生成败,夜深人静之时,当年远离家乡时那最后一眼*山的烟岚,那新安江的水流和摇橹声,那父母亲人挥动的手臂,是不是还会走进他们的梦里,牵动他们丝丝缕缕的乡愁?
也是在这条江上,胡适告别家乡,外出求学,从美国留学归来后,年纪轻轻,就在新文化运动中声名鹊起,二十多岁,就担任北大教授。作为自由知识分子,他参与*治,但却从不媚官求俗,决不当御用文人,一生从不参与任何**,虽然蒋介石对他敬重有加,但他却一再声明,与蒋介石只是“诤友”,不媚俗,不自傲,光明坦荡,让无数人相形见绌。当蒋介石为了平衡国民*内各派系的权力斗争,想邀他出面担任总统职位时,面对前来探询的蒋介石,胡适毫无千百年来知识分子的虚伪矫情,笑着说道:“你既然劝我来当,那我就当!”当蒋介石的这一动议遭到国民*内的一致反对时,蒋介石无奈,只好告诉胡适他不得不收回成命。对自己的出尔反尔行径感到窘迫与可耻,不知道胡适会如何羞辱自己的蒋介石,没想到胡适也是一笑说道:“我本来就没打算当,当初是你劝我来当,我就当,现在你告诉我不能当,那我也不就当了。”洒脱赤忱之心,可见一斑。
是什么给了胡适这副雍容的气度和心胸呢?是这片不含尘垢的明净的*山山水风光吗?胡适对*山这片乡土一直念念不忘,直到晚年,还一再有一桩心愿,就是要抽时间好好动笔写一写自己无比钟爱的家乡,但是后来由于心脏病骤发,而病逝在了台湾,他的这一心愿,只能随他抱憾而终了。
也是从*山上下来,沿着这条新安江,走出了山水画一代宗师的*宾虹,而更久远一些,走出了创造活字印刷的毕昇,走出了扬州八怪之一的汪士慎……
华灯初上,石桥上霓虹如练,映得黑沉沉的江面,泛起了细碎的波纹。“念桥边红药,年年知为谁生?”这僻居世外的连绵群山里,怎么走出了这么多的大师巨匠,这灵秀的*山山水,真的会滋养出与众不同的*山人?
导游告诉我,*山虽然交通并不便利,但是这里的孩子,读书却都特别聪明,升学率、奥林匹克竞赛之类的指标,都在安徽全省首屈一指,就是省会合肥,也无法相提并论。
我早年求学路上,饱受考试之苦,对考试之类,总是抱着一种逆反心理,导游的话,我没有多少兴趣,但是在*山一路所行所见,却让我对这里人们的淳朴、谦逊、和善,感触有加。
在宏村游览之时,行经一座庭院,一位面容清矍的老人,正在一间屋中的藤椅上,端坐养神。他穿着简朴的村民服装,像这座村庄一样古老、宁静,一副典型的南方老人清瘦的相貌,如同刚刚我在村里祠堂里看到的画像上的那些老人一般。导游随口告诉我,说这就是这座庭院的主人。我举起手臂,向老者挥了挥手。没想到一动不动,如同画像般凝固的老人,竟然向我点了点头。在游客喧哗的庭院中,这也是一个年迈行动不便的老人,向外来客人表达的最大限度的欢迎和诚挚之意了。
*山脚下的超市和商店,虽然商品琳琅满目,规模也不算小,但也是到处充满轻松闲适的意味。这里没有摄像头等监控设备,店主或者收银员坐在门口,或者用轻柔的当地口音互相聊着天,或者热心的回答一下顾客的询问。
没有不停地向你推荐这个商品那个商品,没有死死地盯着你,看你在里面都翻动了什么东西,付钱,告别,一切都好像淡若清风,来去无痕。
在北京待久了,尘世的种种功名利禄,人生的各式算计陷阱,各色人等脸上挂着的赤裸裸的利益攫取,简直令人穷于应付,身心俱疲,但是在*山,在这片云遮雾绕、不染纤尘的奇丽美景中,我的身心仿佛也被彻底地洗浴一新。
离开*山的时候,正是一个微雨的清晨,我们住宿的客栈,早早地就为我们准备下了早餐。我还以为要结账走人了,人走茶凉,早餐最多不过就是油条豆浆稀饭之类,没想到客栈的工作人员,却为我们准备了极为丰盛的大餐,狍子肉、炖鸡、排骨、茭白、烧鱼,荤素各菜一应俱全,都是当地的土产,味道甘美异常,让我们临行之际,甚为感动。炒菜的大妈听我赞美说店里的水真好喝,在我上车前一再叮嘱我多喝点*山的水,把杯子灌满一点。
汽车引擎响起来了,我与客栈人员依依不舍地握手道别,贪婪地大口呼吸一下这*山清新甜润的空气,再看一眼云雾缥缈的最后的*山,那些碧绿如洗的翠竹青松,上车踏上返程。
*山渐行渐远了,不禁想起胡适做词,经后人谱曲后传唱至今的民谣:
我从山中来带着兰花草
种在小园中希望花开早
一日看三回
看得花时过
兰花却依然苞也无一个
转眼秋天到
移兰入暖房
朝朝频顾惜
夜夜不相忘
期待春花开
能将宿愿偿
满庭花簇簇
变得许多香
……
我从*山下来,我带走了什么呢?没有胡适的兰花草,我所带走的,只有那满山的烟雨,流动变幻的无穷淡雅美景,和一颗被彻底清洗一空的纯净的心灵。
从北京站出来的时候,正是北京8点多的清晨,寒风隐约显得有些刺骨,人潮涌动,车辆云集,鸣号声此起彼伏,高大的楼宇上,硕大的玻璃幕墙与墙体材料反射出道道朝阳金色的光芒,晃得人有些刺眼。那早晨睡醒后,睁开眼看见的窗外晨雾笼罩的山峦呢?那满眼翠绿的松涛竹海呢?那无边的丝雨、自在的飞花呢?那湿润清爽的空气,山林间翩跹的白鸟呢?一切仿佛都突然瞬间消逝了,我好想还正在*山之中呢,怎么好像突然被切换了频道一样,孤零零地扔到了嘈杂喧嚣的北京?
心中不由得顿时涌起了难以言喻的惆怅,*山,当我还在沉湎的时候,你怎么竟会如此无情,片刻间就将我驱逐出了你的世界?那山谷的风,那流动的雾,那苍翠的松,那绵延山中的石阶,仿佛都似莞尔一梦,刚刚还渗透在我四周,转眼间却都消失一空,只留下那*山泉水穿喉而过的甘甜,*山毛峰、祁门红茶那馥郁芬芳的香味,在我的唇齿间依旧散发着清纯的回甘。
朱云波
年2月15日于北京
(部分文字已被《散文选刊》收录登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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